2023 终于即将成为过去式。将来有天回望，我们或许会惊叹于这一年里种种的出人意料与全方位跌破眼镜。

这一年里，太多的事情以一种完全有别于大家预料的方向发展，以至于我自己的朋友圈都不记得使用过多少回的"这世界不过是个草台班子"的 hash tag 。比如，什叶派居然可以跟逊尼派握手言欢、而同居迦南美地的以色列与哈马斯却要针锋相对、不死不休。比如歹戏拖棚的俄乌战争一拖再拖，既没有按很多人期望的那样草草收兵，也迟迟未见另一拨人预料的乌克兰的大反攻。中间不知道是谁出主意、谁出钱，凭空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让普里戈津这个莽夫加演了一套四不像的清君侧戏码。可惜大约不只是刘项原来不读书，厨子亦然，整一个荒腔走板到姥姥家去了。倒是克格勃出身的一代大帝毫不令人意外地祭起霹雳手段，让普厨子出了意外、飞机失事。在确定性这一点上，普大帝的表现得比这个世界大部分的手握权柄者都要靠谱，只是褒贬另论。另外一个厨子倒是读了几本书，只可惜搞一道菜、杀一头猪，然后全网消失的无影无踪、杳如黄雀。

再比如，不幸跟臭名昭著的麦卡锡主义同姓的那位议长大人。先是在年初以创纪录的 15 论投票方式惹眼地艰难当上美国议会话事人；然后在下半年以被同党背刺的方式黯然出局，成为第一位被罢免的众议院议长。一人独享两份记录，也是没谁了。又比如，年初的 ChatGPT 的面市有多令业内与市场震撼，年末 openai 的那出如荒诞剧般的抢公章大戏就有多让人同样震撼，二者不相伯仲。

熟悉的旧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瓦解，而新世界，看起来一点也不美好；甚至连露面都吝啬。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世间于是多事。如果可以有挽歌，此处当痛饮三日、当跣足而歌。

说起挽歌，今年不得不提起沉寂十年后甫一复出即引爆全网的刀郎以及他的那张谐音哏专辑《山歌寥哉》。且不说他首先抛出来吸引大家眼球的《罗刹海市》，一经推出便引得全网热议解读、各种语言的翻唱，妥妥地完成了一轮的文化输出。甚至其单曲播放量超300亿，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可以稳稳地说前无古人。单说整张专辑的概念与完整度，就是对过往的审美与专业否定的漂亮回击。更不必说，发完所有的歌曲后，简单说明下后果断退网。颇有点李太白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意思。

整张专辑我都很喜欢，包括《花妖》、《翩翩》、《路南柯》、《未来的底片》等等。其高度在我看来是可以跟当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回声》相媲美。只不过，个人一直有个小小阴谋论，认为刀郎根本不是以此来反击主流乐评或者推广传统曲调。《罗刹海市》不过是他挂出来的羊头而已；至于狗肉是啥，那就个人见仁见智。毕竟维特根斯坦曾言“凡能够说的，都能够说清楚；凡不能谈论的，就应该保持沉默”。刀郎的哑谜，估计不只他自己清楚，毕竟其作品如青天白日、与两川的石碑一般矗立在那里。今天看到网易云音乐评选的年度人气奖归华晨宇而不是刀郎。当时就想网易云音乐颁的奖不是人气奖，大概是气人奖吧。

魏明伦曾说，四川人是天才的盐，未必多有营养却是少不得的一种滋味。2023 封神的刀郎，应是其中一味。

说到封神，不得不提今年暑期大热的《封神》大剧以及其后滚滚天雷般的大瓜。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2023，连热点来的方式都那么的与众不同。不晓得一度遍邀各主演频频线下推广路演的大导演，除了清空所有人的微博关注之外，还能做点啥才能不影响第二三集的上映。白花花的银子呀。或许找找同为 2023 红人的奥特曼或许有救，毕竟无缝换脸在 2023 已经是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基本操作。各家皆然，差不多有手就行的味道。同期的《消失的她》以及《孤注一掷》也是毫不逊色的爆款，共同缔造了2023暑期档的票房神话。以至于年还没翻篇，已经没有人记得年初曾经同样爆火的《流浪地球 2》与热剧《狂飙》。至于说后来寡淡到捏不出水的国庆票房市场，那就是 2023 顾头不顾腚的又一个明证明了。一切看似伟大与恢宏的背后都伴生着另一种浮皮潦草。

同样在 2023 成就神话的是董宇辉。估计董在被喻为封神的那一段讲王阳明“想只有困难、做才有答案”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将变身为小镇做题家的职业巅峰、以及最有文化影响力的卖货郎。只是没有反转就不是 2023 。直到年底小作文大戏上演才让人见识到什么是江湖险恶、什么是人心向背。尤其是尬聊几小时后的复播完成之际，小董长身而起、一揖到底的一个简单动作，片刻间敏于形而纳于言的读书人形象跃然纸上，直破老江湖的数日谋算。这才是读书人的封神时刻。而其老板俞敏洪本人的 2023 ，在行业性不可抗力打压下，成功转身、挽企业之狂澜于既倒成功领导企业切换赛道，本也当得起封神二字的。尤其是甘冒风险去送别一位令人意外的老校友葬礼之后，风评一时无两。可惜，这些在董宇辉这尊新神面前，作为旧神的余输得暗淡无光、回天乏力。

造神、捧神一向是媒体的心头好，也是大家津津乐道之处。不管 2023 里面有多少尊旧神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倒下，2024 仍会继续。

岁末年尾，另一项引起热议的是《南方周末》的2024 新年献词----守住不惑的底线，选择做最值得的自己。献词不是话题；献词的空洞抽象、索然无味才是话题。回望当初封神的 1999 年新年贺词“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可不是如今的光景。不过全篇有一句倒是很实在：在这里，读懂中国。如此而已。

可以说的还有很多，因为这一年承载太多人失望与泪水；因为这一年我们告别了很多应该告别、不该告别的人。还可以掰扯出几十条理由。不如就此打住。

拉拉杂杂说一通，无非是想在2023 弥留之际，留一份念想。以期将来某日自己回想起来、或者跟后辈絮叨时，说得再确切点、再具体些，以此对抗 2023 的各种不确定与各种脆弱。

2023 走好不送，2024 希望你善良。